“咄咄逼人”一般形容带给别人很大压力,含有贬义,也有盛气凌人、使人难堪等意思。多指气势,也可以指眼神,或者指形势。
“咄咄逼人”最早的出处有两个,有晋朝卫铄所著的《与释某书》,也见于南朝刘义庆的《世说新语》,在早期的出处里,“咄咄逼人”原意却都没有负面意思。
卫铄这个名字很有气势,实际上是位了不起的女子,她是西晋人,家族很显赫,曾嫁给汝阴太守李矩为妻,但后人都称她为卫夫人。李烁是书法大师,学习钟繇的书法,是王羲之的老师。
在卫铄写的《与释某书》中提到:“卫有一弟子王逸少,甚能学卫真书,咄咄逼人。”
原来,这是卫铄在夸奖他的一个学生,而王逸少就是王羲之。她说王羲之的书法已经得到她的真传,写出来的字有气势,可以超越自己(咄咄逼人),而且笔势流利精妙,字体强劲有力而秀美,能力足够到尚书馆担任书写的工作。
在《世说新语》里的故事更为知名些。
东晋文艺大师顾恺之到殷仲堪家中做客,桓温的儿子桓玄正好也在,三个人待着无聊,就玩起了游戏。那时候得人文雅,这游戏今天我们很少见,抽签后根据抽到字来轮流以该主题发言。这次抽到了“危”,规则就是每个人轮流说最危险的事,谁说的最惊险,谁能赢得比赛。
第一轮,顾恺之先说“火烧平原无遗燎”,桓玄说:“白布缠棺竖旒旐”,殷仲堪说:“投鱼深渊放飞鸟”。好像没有决出胜负,平原上起大火、出殡时白布裹起来的棺材上绑着招魂幡、水里放鱼放飞鸟一去不返,各有各的情势,好像没有太突出的。
第二轮,桓玄先说:“矛头淅米剑头炊”,殷仲堪说“百岁老翁攀枯枝”, 顾恺之说“井上辘轳卧婴儿”。
应该说这一次比第一轮惊险了不少,先是敌人茅剑下淘米煮饭,殷的说法是百岁老翁怕到枯树枝上,顾大师说的是井口辘轳上趟个婴儿。都是千钧一发的凶险景象。
谁能德胜也很难说,这时候,殷仲堪的一个参军插了句嘴,说了句挺有名的话,其实就是描写了个最惊险的场景,是啥呢,他说:“盲人骑瞎马,夜半临深池”。盲人还骑瞎马,半夜还马上碰到深深地大水坑,四个危险因素叠加,画面感十足,现在我们都替这个盲人着急。
果然,现场大家都服了,殷仲堪有一只眼睛瞎了,听了更有共鸣,这才说了这个参军“咄咄逼人,情势太惊险了”。这里的意思是形容言词凌厉,气势迫人。
这三个人中殷仲堪是主人,东晋时代实力派,跟桓玄是互相利用。早期对抗东晋权臣司马道子,这二人联合起来,可一旦局势缓和,从朝廷那得到利益有别,友谊的小船就说翻就翻。
后期殷仲堪权谋之术和军事素养显然不如桓玄,一系列明争暗斗后,殷仲堪实力大受影响,最后被桓玄逼迫自杀。而桓玄少年得志,合纵连横,终于扫清了朝廷势力,控制了东晋大权,最后还废掉东晋皇帝自立。但好景不长,他也破解不了长期军头割据的现象,被刘裕等将领起兵击败,皇帝没当一年就兵败被杀,死时才36岁。
从这几人的遭遇看,当年无意中玩的游戏还真有预见性,殷家参军所说的“盲人骑瞎马、夜半临深池”用在殷仲堪和桓玄身上,都并无不妥。有时候应对危险的能力是一方面,识别出危险则更为重要。